在行走四十多年、歷經(jīng)七次生死、撰述六十余部作品之后,報告文學作家何建明先生手持新作《煉獄》一書說,“我在貴州貴陽找到了創(chuàng)作的興奮感與敬畏感”。說這句話時,他的雙目流溢著莊重的神采。
這一神情,猶如歷盡磨難取得真經(jīng)的“美猴王”孫悟空——何建明的微信名就叫“美猴王”。不同的是,何建明想取的“真經(jīng)”并不在他方,而在腳下的土地上:這山、這水、這人、這事。
四十多年來,他從書寫石油會戰(zhàn)、三峽移民、港珠澳大橋建設、抗擊非典、汶川地震、利比亞撤僑、天津大爆炸等國家大事要事,到對南京大屠殺、紅巖故事、雨花臺烈士、上海中共地下黨等等現(xiàn)實和歷史的重大題材中挖掘與書寫,推出了錢學森、梁雨潤、白方禮、吳仁寶、王淦昌、黃大發(fā)等閃耀中國榜樣的時代楷模。何建明的報告文學寫作,以“國家敘述”“民生切入”和“地方書寫”為特質,被文學界定義為“何建明現(xiàn)象”和“何建明寫作”。他因此成為中國報告文學界獲獎最多的作家:三獲魯迅文學獎、四獲徐遲報告文學獎、五獲中宣部“五個一工程”獎,還有大大小小許多獎項。
《煉獄》是何建明在貴州貴陽最新取得的“真經(jīng)”?!霸谖铱磥?,共產(chǎn)黨人在息烽集中營的故事,是紅巖精神的前奏?!睘榇耍釤挸隽恕盁挭z精神”:“煉獄,是革命者最徹底、最純粹和最高尚的精神境界,它甚至比生命本身更偉大、更可貴”,并作了闡述:“因為相較戰(zhàn)場上或刑場上吃一顆子彈而死去,在黑洞洞的牢房里十年八年、坐穿牢底而依然不改信仰和意志是極難極難的,就像是普通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難,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的道理一樣。”
何建明說,共產(chǎn)黨人“煉獄精神”的純度之高,需要他在寫作中保持高純度的投入和情感,才能貼近那些高尚的靈魂,“寫《煉獄》,實則也是在‘煉’我自己?!弊罱K成文的《煉獄》,是對革命者靈魂與信仰的贊歌、忠誠與絕對忠誠的探源。
算下來,《煉獄》是何建明狀寫黔山黔水、黔人黔事的第五部著作。近些年來,他的身影時常出現(xiàn)在黔地的高山與峽谷間:一副無框眼鏡,一頭向后梳攏的頭發(fā),一件普通的黑色或藍色夾克,一個裝著紙和筆的背包。一段時間過后,一部部作品隨之走出黔山:2017年的《山神》,塑造了“全國脫貧攻堅獎奮進獎”獲得者黃大發(fā)“當代愚公”的形象;2018年的《時代大決戰(zhàn)——貴州畢節(jié)精準扶貧紀實》,是貴州畢節(jié)精準扶貧、精準脫貧啃硬骨頭“戰(zhàn)役”細節(jié)的揭示,總結出無私奉獻、濟貧拔苦、勇于擔當、善于創(chuàng)新的新時代“中國精神”;2021年的《少年英烈袁咨桐》,首次呈現(xiàn)了貴州習水籍16歲革命烈士袁咨桐如煙花般炫目而短暫的一生;2023年的《茅臺——光榮與夢想》,通過講好“茅臺故事”、凝練“茅臺精神”,揭示了“茅臺”這一中國著名民族品牌的現(xiàn)實意義。
評論界說,何建明以他獨有的“國家敘述”“民生切入”“地方書寫”等多般文學“武藝”,對貴州貴陽予以重新的發(fā)現(xiàn)與定義。而他卻說,“我只是以文學的名義,與貴州再次相逢?!?/p>
黔地六書
從頭“發(fā)現(xiàn)”貴州
何建明說,他的報告文學之路,是從貴州出發(fā)的。
1977年,何建明成為一名基建工程兵。在部隊里,他是新聞干事,又熱愛文學。受徐遲《哥德巴赫猜想》的影響,他常常覺得新聞已經(jīng)不能滿足他的表達欲。有一次,他獲悉所在部隊駐遵義某部一名技術人員趙慶龍的事跡,特地前往遵義進行新聞采寫。新聞寫完發(fā)表,他感覺意猶未盡,于是有了報告文學作品《騰飛吧,蒼龍》。這是何建明的第一篇“成名作”,時間是1980年,在新中國成立35周年之際被評為“建國以來優(yōu)秀報告文學作品”之一。
隨后,何建明入京,先后出任《中國作家》主編、中國作協(xié)副主席、中華文學基金會理事長、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長等職,但“軍人出身”的“報告文學作家”身份,是永不褪色的底色存在。
何建明“以文學的名義與貴州再次相逢”,時間是2017年夏天。他先是在手機上看到了一篇“豆腐塊”文章,主人公是用32年時間,帶領鄉(xiāng)親們在千米高的懸崖上開鑿“天渠”、引水致富的82歲老支書黃大發(fā),地點在遵義草王壩村。
“那時,黃大發(fā)除了在貴州被評為‘優(yōu)秀黨員’外,其他地方很少有人知道他?!焙谓鳑Q定前去尋找這位“當代愚公”,且在尋訪中三上命懸一線的“天渠”,把生命托付給這位82歲的老人?!拔艺f過一句比較絕對的話:以前所有的人和事都可以不寫,但這個人不能不寫?!焙谓髡f,“我甚至覺得他本身就是一個神話?!?017年11月17日,他筆下的主人公黃大發(fā)走進了人民大會堂。
“在大山住久了的人,一定會相信山神的存在。山神具有超凡的力量,那力量來自大山不可逆行的意志與信仰,那是大山的精氣與靈魂。山神,就是大山的精氣與靈魂的融合體?!焙谓髡f,黃大發(fā)不僅是“當代愚公”,還是一名“山神”。他寫黃大發(fā)的報告文學,即以“山神”為書名。
2018年,何建明延續(xù)了“貴州脫貧攻堅”的故事。不同的是,他筆下的主人公,由黃大發(fā)“一個人”變成了“一群人”,地點轉移到了貴州畢節(jié)。他四赴畢節(jié),通過大量實地走訪和調研,用飽含深情的筆墨呈現(xiàn)了畢節(jié)扶貧前線一樁樁生動的事例、一個個鮮活的人物。在當代貴州,沒有比“脫貧攻堅”這四個字出現(xiàn)的頻率更高、更催人奮進與令人自豪了。“脫貧”是多少代貴州人的夢想,“攻堅”又是幾千萬貴州人的拼搏。從曾經(jīng)是貧困人口最多的省份變?yōu)闇p貧人數(shù)最多的省份,貴州作為脫貧攻堅“主戰(zhàn)場”,在后發(fā)趕超的步伐中,以“一個都不能少”的錚錚誓言、“不破樓蘭終不還”的鐵血壯志,一次次取得決定性勝利,一次次譜寫輝煌篇章,撕掉了千百年來絕對貧困的標簽,改寫了貴州“天無三日晴,地無三里平,人無三分銀”的舊印象,重塑的是“百姓富、生態(tài)美”的新形象。《時代大決戰(zhàn)——貴州畢節(jié)精準扶貧紀實》一書,折射的恰是貴州脫貧攻堅帶來的“千年之變”。
2021年,何建明“發(fā)現(xiàn)”了上世紀三十年代的貴州少年英烈袁咨桐。袁咨桐出生于中國工農(nóng)紅軍四渡赤水的習水縣土城,父親是位開明而富有遠見的地主,將三個兒子送到貴陽的教育家黃齊生家學習。袁咨桐不久便隨黃齊生闖蕩上海,后來到南京安家,進入了陶行知先生創(chuàng)辦的曉莊師范學校,信仰共產(chǎn)主義思想,1930年被國民黨軍警殺害于南京雨花臺,年僅16歲,為雨花臺烈士中年齡最小者。
在中國革命歷史上,犧牲的革命者難以數(shù)計。十幾歲的少年英烈在歷史上極其稀少,何建明前后三次去過袁咨桐的家鄉(xiāng),發(fā)現(xiàn)即使回到主人公的家鄉(xiāng),由于少小離家投入革命,生命又如此短暫,與他相識的鄉(xiāng)鄰亦是稀有。何建明只能在與少年英雄共同被捕就義的共產(chǎn)黨員所留下的只言片語里,分辨出他們依稀的影子、相互印證的痕跡,用有限的素材,架構恢復當時的歷史場景。何建明想盡可能多地把留下名字和沒有留下真實姓名的犧牲者,全部融入他的文學敘述中。
赤水河流經(jīng)習水,流向茅臺。2022年,何建明又將目光投向了茅臺鎮(zhèn)。凌晨四點,他看到了一條緋紅色的“光帶”——由一輛輛奔波往返于仁懷市區(qū)和茅臺鎮(zhèn)之間的車連綴而成,如同城市的脈動。他說,這樣的脈動,在北京、上海、深圳尋常可見,而在西南群山間的河谷里遇見令人驚奇。
這“光帶”自帶酒香,從不飲酒的何建明走進了“一瓶茅臺酒,半部國企史”的茅臺酒廠。他去了茅臺的“第一車間”——紅纓子高粱基地,和農(nóng)民們席地而坐;去了第二車間,在角落里的茅臺檔案室查找檔案;看踩曲女工揮汗如雨,聽滿頭白發(fā)的季克良先生講述大自然的神奇……“在我看來,茅臺之所以有味道,其根本的原因是茅臺人精神世界的純潔度、勞動意識的高尚度和科學思想的準確度上。”何建明發(fā)現(xiàn),茅臺精神里有中華民族優(yōu)秀和寶貴的品質,那就是追求完美、追求嚴謹、追求細膩、追求天人合一的信仰,他們把一絲不茍的勞動作為創(chuàng)造人間最美好的唯一途徑而從不馬馬虎虎。在《茅臺——光榮與夢想》一書中,他呈現(xiàn)了一部從來沒有完整呈現(xiàn)的真正的“茅臺”,它既是物質的茅臺,更是精神的茅臺。
“貴州許多的人與事,就像陳釀的老酒,那些復雜、細膩的滋味在歲月中靜默變化,一旦開封,頓見生命的光華?!焙谓髡f。
接下來,他要重新“發(fā)現(xiàn)”貴州的紅色精神資源了。
四進息烽
重新打造貴州紅色品牌
百年黨史,長征最難。通常認為,紅軍長征時間最長、空間最廣、發(fā)生重大事件最多的省份是貴州:全省9個市(州)88個縣市區(qū)中有60多個留下紅軍活動的足跡,在貴州留下長征不可移動文物753處;紅軍在貴州建立了三個根據(jù)地:黔東革命根據(jù)地、黔北革命根據(jù)地、黔西北革命根據(jù)地;紅軍組織工農(nóng)武裝開展土地革命,又經(jīng)中央批準成立了中共貴州省工作委員會。先后有約2萬名貴州各族子弟參加紅軍隊伍,使貴州有了“本土紅軍”。
因此,紅軍長征被視為貴州最大的紅色精神資源。以遵義會議紀念園、四渡赤水集中展示帶、紅色旅游長征國家文化公園貴州重點建設區(qū)等為代表的紅色文化旅游景點,以電視劇《偉大的轉折》大型情景交響合唱《遵義會議組歌》為代表的紅色文藝作品,讓這片紅色故土煥發(fā)勃勃生機。
二萬五千里,這是紅軍長征的里程數(shù)。如果將紅軍長征的行程在中國地圖上標劃出來,會發(fā)現(xiàn)這是一條曲折向西艱難而悲壯的行軍路線,作家魏巍稱之為“地球的紅飄帶”;如果仔細觀察這條“紅飄帶”,會發(fā)現(xiàn)它在貴州最為縱橫交織、百轉千回,像一團“亂麻”在赤水河兩岸繞來繞去,然后向南再次越過烏江進入息烽縣,這才理出個頭緒來。于是又有了一個更為形象的象征:“紅飄帶”圍繞赤水河進行精心的編織,最后南跨烏江在息烽縣收束,形成一個漂亮的“中國結”。
何建明關注的,是“紅飄帶”收束為“中國結”的所在地——息烽。
息烽位于貴州中部的烏江南岸,是省會貴陽的北大門,地處要沖,歷來兵家必爭,戰(zhàn)火不斷。明朝末年,為平息烏江西岸水西土司安氏之亂,朝廷駐兵縣境,修筑城池。戰(zhàn)亂平息之后,崇禎皇帝便下詔更改地名為息烽,寓“平息烽火”之意。1935年,一支頭戴紅五星的遠征部隊為擺脫敵人的重兵圍堵,四渡赤水之后,突然南渡烏江來到息烽,創(chuàng)造了一個紅色戰(zhàn)爭神話。因此,息烽這片土地又籠上了一層紅色的政治光暈。1938年,國民政府以“愛國”和“抗戰(zhàn)”名義,在息烽縣的陽朗壩和玄天洞設立秘密監(jiān)獄。黑暗的人間活地獄上演了一出出慘劇,血雨腥風,吹打得苦難歲月里的息烽暗無天日。后來,從這片血雨澆灌的土地上誕生了一部著名的小說《紅巖》,同時也成就了那部家喻戶曉的電影《烈火中永生》。
2011年建黨九十周年,何建明開始寫作“紅色三部曲”的第一部《忠誠與背叛——告訴你一個真實的紅巖》。正如書名副標題所揭示的,他通過大量新解密的史料及歷史細節(jié),對幸存下來的革命者及其后代進行采訪,“重寫紅巖”,闡釋“忠誠與背叛”的宏大命題。寫作過程中他意識到,“小說《紅巖》的人物角色除江姐、雙槍老太婆之外,人物原型有八成來自息烽集中營?!?/p>
息烽集中營,抗日戰(zhàn)爭時期國民黨軍統(tǒng)特務機關設立的專門關押共產(chǎn)黨人和愛國進步人士規(guī)模最大、管理最嚴、等級最高的一所秘密監(jiān)獄,與重慶白公館、江西上饒集中營同為抗戰(zhàn)期間國民黨設立的三大集中營。從1938年11月建立到1946年7月遷往重慶,近8年時間里先后關押共產(chǎn)黨人、進步人士1200余人,屠殺和折磨致死600多人,400多人下落不明。楊虎城、黃顯聲、許曉軒、“小蘿卜頭”宋振中、韓子棟等烈士都曾被關押在這里,張露萍等七位烈士在此被關押并遇害。息烽集中營的歷史,是中國共產(chǎn)黨人和愛國志士堅持真理、堅定信念、頑強抗爭、寧死不屈的革命精神和崇高品質的真實寫照。
近年來,圍繞息烽集中營紅色題材,貴陽市委宣傳部從影視、文學、舞蹈等多角度、多領域組織專業(yè)力量進行挖掘,先后推出了沉浸式情景劇《息烽·息烽》、電視劇《烽火不熄》、小說《血獻厚土》等作品;2022年,又委托何建明前來挖掘創(chuàng)作,同時申報成為2022年度貴州省文藝精品扶持項目。
“如果沒有息烽集中營,紅巖故事和紅巖精神是殘缺的、遠遠不夠的。在我看來,息烽集中營的故事,是紅巖精神的前奏?!焙谓髡f。他先后四次到息烽進行采訪創(chuàng)作、采風調研,歷經(jīng)一年完成書稿,書名為《煉獄》。他說,他是以“紅色三部曲”第四部的心態(tài)來創(chuàng)作的。
《煉獄》完整揭示了息烽集中營的真實面貌。作品還用影視的視角、戲劇手法,將息烽集中營架構為一個大的時空舞臺,以幸存共產(chǎn)黨人韓子棟的視角,還原息烽集中營的前世今生,并運用從北京、南京、貴州、重慶發(fā)現(xiàn)的新材料、新視角,串聯(lián)起楊虎城、黃顯聲、“小蘿卜頭”等烈士完整的生命軌跡,著重捕捉歷史的“微表情”。
“作品在《忠誠與背叛——告訴你一個真實的紅巖》所探討的命題‘忠誠與背叛’的基礎上,進一步對‘忠誠和絕對忠誠’進行了探源。因為在我看來,息烽集中營里的共產(chǎn)黨人所受的折磨與苦難,是其他監(jiān)獄甚至戰(zhàn)場上都沒有的那種非皮肉和生命的考驗,它是對靈魂、信仰和人性最徹底的考驗,也就是我們說的‘軟刀子’考驗。這種考驗是敵人對共產(chǎn)黨人使出的慢性毒化方式,它考驗的是人的靈魂、心靈、信仰與意志。息烽集中營的革命者在‘軟刀子’考驗下,展示了斗爭的藝術和‘煉獄精神’?!疅挭z精神’不僅僅是革命黨人的精神境界,更是人類的精神境界。”何建明說。
何建明認為,以文學方式來講述黨史,可以讓原本已經(jīng)遙遠的歷史故事重新鮮活起來,更有利于黨員干部和青年群眾了解黨的革命歷史,理解黨的初心,理解什么是對黨忠誠。他力圖把息烽集中營這段革命故事、英雄事跡更好地挖掘好、展現(xiàn)好,成為修好共產(chǎn)黨人“心學”的強大力量。
記者手記
地方與作家的相互成全
行走四十年,歷經(jīng)七次生死、撰述作品六十余部。至今,何建明先生仍保持著強烈的“表達欲”和“現(xiàn)實關懷”。支撐他的動力是“雙重認同”:一是對家國的情感認同,得以始終站在社會的最前沿,感受時代發(fā)展的脈搏;二是對作家身份的價值認同,不認同“一方面漠視生活,對現(xiàn)實生活的了解很有限,一方面沉溺于過去與西方”的寫作。
“雙重認同”使得何建明雖多次遭遇生死磨難,但他猶如一名文壇戰(zhàn)士,是戰(zhàn)士便永遠在沖鋒的狀態(tài)。其四十多年的文學創(chuàng)作歷程,開創(chuàng)了“國家敘述”“民生切入”和“地方書寫”相融匯的先河,為如何講好中國故事進行了十分可貴和有益的實踐與探索,直接推動了報告文學這一文體與時俱進,具有中國報告文學的特色和當代色彩。在他看來,報告文學是一種用文學藝術形式記敘的新聞報告,它或有深刻的思想性,或有直白的原生態(tài)式的記錄性,但無論何種形態(tài),報告文學必須是文學的、現(xiàn)實的和經(jīng)得起歷史檢驗的。
何建明的“黔地六書”,從個人情感出發(fā),是以文學的名義與貴州再次相逢;從文學價值出發(fā),是用文學的方式對貴州貴陽進行新的發(fā)現(xiàn)與定義。兩者的共同點,是黔地對一名創(chuàng)作者的創(chuàng)作沖動。何建明在貴州行走多年,感受最深的是黔人介于“山民”與“山神”之間的品格:“黔山賦予了黔人大山一樣的骨骼,是具有生命感的‘山民’;黔地‘山民’在艱苦的環(huán)境中,賦予荒山僻遠以生命,是具有自然力的‘山神’。”面對這樣的人,何建明說他感受到了“超越自我的活潑潑的生命力,人立于天地之間的磅礴精神之力”。
同時,何建明也認為貴州不缺題材,缺的是好的藝術實踐。究其原因,“一方面,本土作家沒能超出地域性;外界作家投入的感情不夠”。怎樣講好貴州故事,他提出了要點:用外界人的視角、全世界的視野審視貴州,找到獨特價值,用適用于貴州這片土地的文學手段進行表達。他自己有一個創(chuàng)作沖動:對貴州某一座山上某個少數(shù)民族,進行原生態(tài)書寫。
對很多作家而言,寫作是在“郵票”大小的地方,深挖一口井。期待作家與地方能夠實現(xiàn)相互成全。(貴陽日報融媒體記者 鄭文豐)